我之所以开始写些什么东西,完全是因为我记忆力太差,经常遗忘某些东西。我并没有非常强烈的想留下些什么的愿望。过于华丽的修辞也不是我喜欢的,至少是现在的我。朋友劝我记录下来一点什么,于是我又试着写点什么。

我匆匆来,也应匆匆去,为什么要留下些什么呢?人们如何看我,重要吗?我的两位朋友,一个为了诉说,倾述他的奇思妙想与心路历程,另一个为了教化,想通过小说展示自己的理想国。我呢?我为什么和他们能够成为朋友呢?大概是我能够听完他们的讲述吧,尽管我有时未曾专心,但我有时间陪着他们,听他们讲自己想讲的东西。

我有时也是这样想讲,我有时也好为人师。但是我从来没有想清楚过,我自己究竟想讲什么。如果是习题,我会通过自己的理解,把或许抽象的东西用一种更加具体的东西讲述出来,因为它是有答案的,我只是负责解释。如果是理论,我也大概能胡诌几句,说点似是而非的东西。

我深处于不信任中。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耐烦倾听,不是行为上而是心理上,就是说我或许坐在他或她面前,用着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,但可能我已经昏昏欲睡了。仿佛有某种东西,把我和话语隔离开来,我并不觉得某些东西难以理解,即使有时我理解错了,我只是从未听过他们的声音,开始遗忘他们了而已。如果每个人只是张开嘴,使用自己的喉管震动空气,那多么简单啊。一个人应该说话,而不是在那里震动空气。

我会并仍然使用方言,但却忘记了家族流传的客家话,只剩下了地区的话语;我今天常使用的是普通话,因为这里讲普通话的人多;那么我会说英语吗?如果在讲英语人多的地方。大概不能,因为我活在文化中。客家文化还存在吗?当然存在,但我几乎没有接触了。英语文化存在吗?当然存在,甚至非常流行。但我至少目前只是一个顽固的家伙,在一旁冷观。

语言和文字是一体的。当人们想要把有价值的话语记录下来流传给后人或者远方的人时,文字就已经产生了。因此我写东西,必定是因为我想讲述什么。我想讲述什么呢?除了不断发现的自己的愚蠢之外,还有什么呢?我是真的一无所有,甚至薄情寡义。我一直浑浑噩噩地活在这个世界上。我曾跟别人吹嘘,尊重父母的生育意愿固然是罔顾了孩子的出生意愿,但是一来他或她无法对此发出即时性的反对意见,二来作为生命存在的喜悦是超过了不存在的状态的。

可我真的无话可说吗?显然不是。我有太多想说的东西,在面对某些对象时,都烟消云散,何必呢。何必去跟人家辩论呢?或者何必争论呢?真理不会因为争辩而改变,改变的只是我们的认识。而我们的认识,何其脆弱?在别人否定我之前,我已经否定完了。我想呼唤些什么,可是回音寥寥。前段时间我买了一个用来装杂物的手提布袋,米黄色的布面上前后各有两个黑字,一面是“慎言”,一面是“笃行”。很多事情并不是慎言笃行就能解决的,但首先要去做,才有可能解决。我懒于说也懒于做,现在先试试懒于说勤于做吧。把那些每天看到后想要说的,想要吐槽的,想要抨击想要赞颂的,放在一起。把灵感碎片拼凑在一起,从我的经历和所知中抽出一根主线,借助各种线索,编制起我所居住的意义之网。